成人用品:www.2s.tv
qb5ap8.cn > 穿越小说 > 宰执天下 > 第139章 梳理(九)
    大体上的应对都决定了,这一场紧急会议也就没有继续拖延时间。

    除了值日的沈括,其他宰辅们一个个离开都堂,章惇走在最后,在更多的护卫中,返回了府邸。

    回到家中,章惇就独坐在书房中,静静的一动不动,既没有批阅公文,也没有接见求见的官员,就只是坐着,仿佛夏日雷暴前的平静。

    章持在书房中服侍了半刻钟,从房间里面出来,脸色都是煞白的。远远的看见自家的兄弟往这边走,连忙挥手,待章援到了身边,一把抓住,压低声音说,“今天情况不对,没事别进去。”

    章援脚步就是一顿,瞥了一眼书房,低声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要知道就好了。”章持道,“回来后就让人去找代乐知,估计是行人司这一回犯了大错。”

    代乐知提举行人司,虽然品阶不高,手中权柄却重,京师内外打探,过去是皇城司的差事,如今则归于了行人司,甚至还有抓捕和关押的权力,是章惇手底下最为得用的一帮人中的一员。

    章援更加低声,“是广场?”

    “当然,当街开枪。行人司失察之罪逃不了。”章持冲书房努努嘴,“估计是被人挤兑了。”

    章援摇摇头,他们父亲虽然是首相,但次相绝不是好相与的,两边本来就是有争有和,这一次行人司犯错,估计就是被那一位抓住了。

    “要进去吗?”章持问道。

    章援摇摇头。

    他们都过了三十而立的年纪,出外任官的经历也有过了,可在他们的父亲面前,还是像过去那个因为担心没有做好功课而被训斥的少年。

    瞅了书房两眼,章援决定还是不要立刻进去,先看看风色再说。章持则回到书房门口,等待父亲的召唤。

    过了片刻,行人司之长匆匆赶来,脸色苍白,犹如死人,显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犯下了大错,站在门口通名的时候,连声音都带着抖。

    章持将他带进书房,悄然退出,将门轻轻掩好,依旧站在离门不远处地方,而他的兄弟,这时候从旁边的小门探出了头来,鬼鬼祟祟的走近了,仿佛回到了少年时。

    先冲旁边的亲随笑了笑,亲随识趣的低下头,走远了一点,章援就站定了,光明正大的准备偷听。

    但让两兄弟失望的是,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训斥,书房里的声音只要不是很大,就很难传出来,两人在门前等了一刻钟,就见到行人司的主官从书房中出来。脸色好了许多,如释重负的样子,看见章持章援,还陪着笑脸点头问好。

    章持、章援面面相觑,难道不是要训斥代乐知,而是有要紧事要他去办?

    不过眼神交换中,都对自己的猜测暗自里摇了摇头。知父莫如子,章惇的怒意是明摆着的,什么事都不做,把代乐知找来,不会是因为不相干的事。

    以自家父亲的脾气,心里面的火气如果能够爆发出来,就是骂得狗血淋头,都是安全的,那是代表他还没有放弃这个人。不相干的人,堂堂首相怎么会去浪费时间训斥?而现在这种和风细雨,却反而是心中有了决断。眼下的和气,只是需要其将事情办好再说。

    从自家父亲的反应上,加上对都堂广场枪击案的一些细节的了解,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章持本来还有几分怜悯,想明白后,看着代乐知赔笑讨好的一张脸,心里多添了几声冷笑。

    走了几步将行人司提举送到了书房院落的门口。刚刚返身回来,就听见书房中啪的一声脆响。

    章持与章援互看了一眼,章援就向门里面指了一下,章持苦着脸,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书房之中,章惇还是安然的靠在摇椅上,跟方才章持出去前没有什么两样,唯独地上满是的晶莹的透明碎片。

    章持正低着头,就听见章惇平静的声音,“滑手了。”

    滑手?

    章持看清东西后,心中就是一惊。摔在地上,碎成千百片的,不是别的,是章惇最为喜爱的器物。

    不是玻璃杯,而是水晶杯。不是如今工匠磨制,而是千年以前的匠师手笔。

    虽然只是朴朴素素的透明圆杯,比市面上常见的玻璃杯还不如,却是货真价实的千年古物,章惇对此珍惜异常,得到时便题诗以记之,放在自己的书房中日日把玩,今天却被砸在了地板上。

    章持不敢多问,自家父亲气得把最心爱的杯子都砸了,这火气他可是不愿揽到自己身上。连忙叫人进来打扫,自个儿则亲自捧了杯凉茶过去。

    章惇坐在交椅上,接过凉茶后,也不说话,将茶盏拢在手中,脸上毫无表情,仿佛戴了面具。

    阴沉着脸的宰相,让书房内间都不像是在夏天了,进来打扫的仆人一进门身姿就僵硬了,弯腰扫地,脸色一点点的苍白了下去,就好像是进了御苑狮笼中打扫的饲养员,却发现狮子还没被赶紧内间的笼子里。

    匆匆忙忙的将房内的碎片都清理干净后,洒扫仆人就提着簸箕往外走。走得急了,脚在一掌高的门槛上绊了一下,直直的摔了出去。

    章家家规森严,这仆人摔出去时却是连叫声都没敢出,落地时砰的一声重响,听起来就让人感觉疼。倒是外面的章援叫了起来,章持赶出去,却见自家兄弟满头满脸的水晶渣子,一只簸箕倒扣在头上。

    仆人摔得差点闭过气去,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一抬头,又看见章援的惨状,当真吓得魂飞天外,抖得跟生了病的瘟鸡一般。

    章持却是快要笑出声来了,紧紧抿住嘴,强忍着说风凉话的冲动,招手唤人过来帮忙。

    那仆人爬起来了,一边抖着一边过来要帮忙,一对粗糙的手哆哆嗦嗦的凑过来。

    章援的一对眼睛越瞪越大,却不敢动。

    夏天穿得单薄,水晶碎片飞过来时又是冲着面门,一多半扎在皮肉上,还有些落在了领口里,动一动就扎人的疼。他现在整个人直挺挺的站着,比都堂前的卫兵站得还要挺直。那仆人粗手笨脚过来帮忙,结果可想而知。连忙大叫,“别,别乱碰。”

    他刚刚叫出声,眼睛突地瞪圆,忙闭起嘴,就像被卡着脖子的母鸡,咯了一下就没声音了。

    章持忙回头,却见自家父亲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房门边,正拧着眉看着门前的一地狼藉。

    仆人慌得连忙跪下,丝毫不顾满地的碎渣,章援一点一点的弯下腰,准备行礼,却将正常的动作放慢了三四倍。

    章持知道章惇不喜欢杂乱,小心翼翼,“大人?”

    章惇没发作,对章持道,“楚国夫人病了好些日子了,家里有什么对症的良药,派人送去一些。”

    楚国夫人是楚王王安石的遗孀,送王安石归葬金陵之后,先是回了京城,之后又因故返回金陵,现在就还在金陵,弄得国丈王旁不得不跟着来回跑。外人知道了,都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感叹幸好如今有了铁路,不然二十二程的驿路,一个月走三趟,能把六旬的老人折腾得只剩下一口气。

    莫名其妙的送礼送到江东去,章持狐疑的望着章惇,感觉自己的父亲是说错了人,轻声提醒道,“大人,是不是齐国夫人?”

    章惇看了儿子一眼,重复强调道,“楚国夫人。”

    章持更加迷糊,“今天?”

    章惇点点头,瞥了眼章援,“回去弄干净。”说完拂袖回房。

    章持对兄弟递了个抱歉的眼神,匆匆忙忙的就走了。章援苦着脸,慢慢的蹭着回头出门,走到一半,回头看见闹出一滩事的仆人还跪着,气不打一处来,“还不打扫干净赶紧走?”

    回到房间中,章惇坐在摇椅上,铁青着脸坐着,许久,才冒出一句,“自作聪明。”

    过了半晌,又一声叹,“自作聪明啊!”

    他已经说不清到底是说人,还是说己。

    ……………………

    韩冈的车马刚刚拐进家门前的街巷,前面就看见一辆双轮的旧式马车停在侧门口,因为双辕加身,使得挽马要承担一部分马车重量,很伤牲畜,如今已经是很少见了。

    走在前面的亲随拨马回头,靠在车窗边告诉韩冈,“相公,是四郎回来了。”

    听到儿子的消息,上车后就板起脸的韩冈,神色总算缓和了下来,“都回来了。”

    韩冈前几天将家里的老四韩铉派去了开封府南面的鄢陵、扶沟、太康诸县,查探当地灾后救治的情况。

    他高居九重,底下的事情都是听当地官员报告,以及一些人的密奏,得到的消息往往都是经过扭曲和遮掩的,不能反映全部的事实。

    其他事情,韩冈就放过去了。只要保住大方向不错,下面的事还是得交给地方官来处置。唯有灾伤和军情例外,能够引发大规模的危机,不能任由地方官遮掩事实。

    韩钟、韩钲过去都曾被韩冈派去州县微服探查,如今两个儿子都不在身边,老三一心钻在学术里,他便把老四派了出去。

    韩冈在院中下车的时候,韩铉已经站在车外行礼,身上穿着市井中最为常见的衣袍,一身短打葛衣,一幅细麻布裹头,手肘腰间还有两块不起眼的补丁。衣袍虽旧,却是被尽量整饬得干净整洁,很是精神的十多岁的少年人,活脱脱一个在商铺里跑腿的小学徒。

    见儿子精神还好,只是稍微黑了一点,韩冈点点头,吩咐道,“换身衣服再过来。别忘了进去见见你娘,这两天都记挂着你。”

    半个时辰后,韩铉来到韩冈的书房中。

    沐浴更衣过的韩铉,只用了一根青玉簪扎着头发,身长玉立,相貌俊秀,从小学徒变身成一位翩翩佳公子。

    韩冈放下手中的公文,让儿子坐下,脸上的微笑显得心情不恶,如同闲谈一般的问,“这一趟走得怎么样?”

    韩铉正襟危坐,“儿子南下走了一圈,各县的铁路都已经修复了。京扶支线本说是被洪水冲毁了三里多长的一段,但儿子去了扶沟,看见车站已经可以通车进人,再一问,说是已经修好了。其余诸县大体类此。而各县的官道,则都是刚开始整修,有几处地方就只能看见两三个人在夯土。”

    韩铉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张开封府界的交通图,指给韩冈看,“就是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只是装装样子。儿子去了七处维修段,便有三处在怠工。”说着,就有些愤愤然。

    韩冈低头看韩铉的地图,上面用细铅笔做了不少标记,看起来都是他这几天走过看过的地方。

    韩冈点点头,看着地图就知道韩铉是用心了。

    “做得不错。”他抬头对儿子赞许的笑了笑,“不过四哥你要知道,为公为私是不一样的,眼下的事,是人之常情。”

    各县的灾民是有数的,能干活的劳动力也就那么多,要是当地的知县让百姓们先去修官道,铁路的维修就得往后放。韩铉去的南部各县都不在铁路的主干线上,不属于国有,而是私营,被耽搁赚钱的铁路东家们可容不下这么大公无私的县官。相反的,只要救灾物资能送进当地,物流通畅,官道修得慢一点也不会引来上级的不满。

    所以不仅仅是南部诸县,开封府中其他受灾县镇,都是日赶夜赶,将县中的铁路先修好,然后才是官道。

    韩铉年轻的脸庞上,不满则溢于言表,“都忘了是拿得谁的俸禄。此等私而忘公之辈,朝廷何不加以重惩?”

    “只要在时限之前将官道修好,朝廷不可能加以责罚。”韩冈说道,“只要能够尽早使得灾区物流重新畅通起来,朝廷甚至还要嘉奖其办事有力。”

    韩铉紧抿住嘴,不敢反驳韩冈,可显然是不服气的。

    对儿子的年轻,韩冈只有微笑,耐心解释道:“官中行事,不能损公而肥私,但公私两便,却是要提倡的。”

    韩铉嘴皮子动了动,像是要反驳,却又强行忍住。

    韩冈心知自家四子看着跳脱,性格却是最倔强,又爱认死理,很是不好教育。

    还好韩冈对儿子的耐性是极充分的,也愿意稳下来教育儿子,“虽然为了当地铁路东主的利益,各县都去先行修理铁路,将官道的修复放在了后面。但道路畅通了,救灾的物资送进灾区去了,并没有影响到灾民的救治和安置,这就是公私两便。”

    韩铉倔强的反驳,“铁路只是一条,各县被冲毁的道路不知有多少条。大人只看到了官道,可其他道路呢?各乡各里,都不是官道连着的。朝廷不顾,私家也不顾,那里的百姓该求助何方?”

    “所以为父才要你去啊。”韩冈道,“看看清楚,到底有没有延误对当地灾民的救治。只要当地县官解决了最主要的矛盾,那就有功无罪。”

    韩铉张口欲辩,却又为之结舌。

    韩冈对儿子道,“还记得为父说的矛盾论了,任何时候,都要先抓住主要矛盾,解决主要矛盾。四哥你说说,灾伤之后,何者为大?什么才是最主要的矛盾。”

    韩铉紧紧抿住嘴,低下头,不甘心的低声道:“大人说的是,孩儿知错了。”

    “这不是训斥你,把头抬起来。”儿子有不同的想法,只要不是原则问题,韩冈还是很有教导的心思,“有想法是对的,有自己的思想才能算成人。圣人之言不能盲从,前人的知识不可盲信,为父的话也一样,因为是前人心血的总结,故而要尊重,要学习,但必须要结合实际进行思考,这样才能成为自己的东西。平常的学习,要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方能做到笃行之。自己都不甚明了,甚至不信,怎么去践行?”

    韩铉点头应是。

    他并非脾气犟到不肯听人话。只要有人跟他说道理,说得他明白了,他也会老实认错。但如果不能让他心腹,就是韩冈,他都是嘴上认错,心里不认。

    之前家里不让他跟他那些市井中的狐朋狗友鬼混,都是阳奉阴违,训斥时还辩驳得振振有词。那时担心弟弟的韩钟还建议韩冈,干脆把那几人都找个罪名送去西域开荒,只是韩冈担心韩铉的逆反心理,犹豫了一段时间。不过当韩冈把那几人对韩铉两面三刀的事情揭开来,韩铉立刻就跟他们翻脸了,之后都没有了往来。

    韩冈对说服了这头倔驴大感欣慰,叮嘱道,“你要记住,日后为官,理当清正,但不要迂腐。”

    “这么难,儿子可做不到。”韩铉笑了起来。沉重的心情刚过去,跳脱的性子又冒出来了。

    韩冈笑了,“如果做不到,宁可迂腐一点,也要保证清正。”

    “司马光那样的?”韩铉扬眉问道。

    “司马光几曾迂腐过?清可算,正可不至于。其慎于私德,公德有亏。”韩冈很少在子弟面前品藻时人,今天倒是给儿子带出了话来,“差役法之弊,司马光在变法前曾经几次上书言及,等到你外祖推免役法、行雇役事,又改口极力赞扬差役,这要是迂腐,什么才是随机应变?”韩冈嘿的一声冷笑,“还是苏子瞻好,从一开始就一直在坚持要服役的百姓在他家里跑腿做事呢。”

    闲谈时带出苏轼,倒是跟韩冈最近看到的一份报告有关,让他忆起那个已经消失在朝堂上的名字。

    那是一份广东走马对一众流放至当地的罪臣日常情况的报告,上面说苏轼在海南过得甚是自在,比起广东的梅州等地,儋州的瘴疠就没那么严重。

    而且苏轼在当地诗文写了不少,朋友也交了许多,颇有几首好诗好词传回京师。因为章惇暗地里的照顾,苏轼虽说是流配,其实比编管还要轻松一点,每天只要按时回到当地官府安排的住处,就能自在的在周边游逛。

    朝中有人,不仅好做官,也好做人犯。若不是因为他犯下的罪过实在是无法赦除,早就有人为了讨好章惇,提议把他给赦免召回了。

    思绪只岔开一点,就给韩冈拉了回来,他继续问儿子南去察访的见闻,“各县县城中的情况如何?”

    “都挺好。”韩铉道,“街面上看不见流民。听说之前灾情最重的时候,许多百姓都逃进县城。各县衙门按照大人编写的《灾伤应对条例》做事。及时赈济,加强防疫,灾后又组织灾民以工代赈,要回乡的就及早打发回乡。没有流民集中逗留,也就没有什么疫症流行。几个县的化人场儿子都去看过了,跟附近的百姓打听过,行灾的那一段时间里,最多的太康县也只有百多具尸体。”

    韩铉说着又拿出一个小本子,翻到其中的一页上,指给韩冈看,每一个县的条目下面,都有几个草码数,数字后面,又有简单的几个字标识出处。数字有多有少,少仅二三十,多则百余。这是韩铉从不同渠道了解到的数据,因为不是官府的统计,缺乏全面性,但整体上没有偏离当地报告的数字太多。

    韩冈从上到下看过一遍,点了点头,这人数基本上对得上。虽说还有些参差,但也只是因为韩铉能询问到的对象有所局限罢了。

    “移民的事呢,有没有强迫的,或是阻止的?”韩冈随手翻着韩铉的随身笔记,又问。

    “强迫倒是没有,”韩铉回想道,“要说阻止,有件事不知算不算。”

    韩冈道,“说来听听。”

    “这件事说来有趣,”韩铉道,“其实儿子这一回在太康县,还扮了一回流民。”

    “哦,当真?”韩冈扬了扬眉,听得升起了兴趣。

    “当然,儿子怎么敢诓骗大人。儿子当时换了身破旧的衣服,打扮得跟街上的流民没多少差别。到了县衙外专设的移民处,就进去报了名,自称是乡里的殷实人家,只是一脉单传,这一回遭灾,家破人亡,没有什么亲戚可以投靠,想要去云南闯一闯。”韩铉眉飞色舞,很是得意。

    “当时守在移民点里的就一名老吏,六十七十了,老眼昏花,没看出儿子的身份不对,把儿子的话都当了真。听儿子说要移民云南,就满口劝说人离乡贱,又说京师户籍难得,外地富贵人家若有子弟想要应考,还想方设法办一个京籍,也容易过那举试,哪有不做京师人,反倒去做蛮夷的?不当人子,祖宗九泉下都睡不安稳。还劝儿子去东京城找一份工,说儿子看着模样不差,又识字,肯定能进馆子里做个跑堂,或者去店铺里做个学徒,用心做几年就能做掌柜了。”

    韩铉说到这里忍俊不禁,就嗤的一笑,强忍着,“那时候,娶妻生子,强如去边疆赌命。后来那吏人许是见儿子口齿伶俐,模样又不差,说着说着,又说要给儿子介绍一家有根脚、又待下宽和的东家,还说那东家家里只有一独生女儿,只要儿子老实肯干,做人实诚,做两年说不定就招赘了。儿子千辞万让才脱了身。”他边说边笑,越是说,笑得就越是厉害,“儿子回头还想,幸好跑得快,不然就给人拉去做上门女婿了。”

    韩铉最后说得自己都哈哈大笑,韩冈也为之莞尔,“要是你给人捉去做上门女婿,为父可就不知该怎么跟你岳丈交代了。到时候,说不得真得捏着鼻子还了旧贴,认下新亲家了。”

    韩铉终究年少脸嫩,自己说没什么,听韩冈提起他的婚事,就有点脸红,嗔怪道,“大人!”

    “好了,不说笑了。”韩冈也不取笑儿子,正色道,“按你说的,你要去太康县的移民处说要移民云南,然后被当班的吏员给阻止了。”

    “大人,”韩铉连忙道,“这不能算是阻止吧,只是劝说了几句。”

    对抗朝堂,这可是大罪名。他可不想因为几句话的事,就把那唠叨嘴碎却是一片善意的老吏给害了。

    “是不能算,只是老吏多嘴,还是好心。真正的阻止,是拒绝办理,是直接与朝廷的敇令对抗。不过他这种想法在京师周围当不在少数,无怪乎各县移民不多。”

    “是不多,只儿子打探,太康县登记的也就两百来人,其他县也不多。”韩铉在笔记本上翻了一页出来,指着上面的记录数据,“其中还有好些第二天就反悔的,要不是朝廷给了十天的考虑期,县里呈报得太及时就能落下大麻烦。”

    韩冈默然点头,说起移民,北方最开放的是关西,南方是福建,主要还是商业风气最为浓厚,舆论偏外向,当地人敢于往外跑——福建那是自古以来,关西的风气转变倒是韩冈一手带起来的。

    这两处地界,好些人家的次子、三子长到十五六,没有别的门路进待遇好的工厂,又不愿去做苦工,就扛起包裹就到当地的移民处办理登记了。再怎么差都能平白落下十亩地,看着危险,说不定就发了呢。

    但其他地方就不行了,北方的移民情况尤其属京师最差。尽管每一次大灾,都是移民大量出现的时候,可这一回开封雨灾,京畿府界,最后确定要移民的百姓,拖家带口也就不到千人。京畿的百姓他们一贯是不愿外迁,京外的洛阳、大名、应天这一干大城市都不去,更不用说去西南、西北开荒了。

    但当地官员救灾工作做得好也是事实,不然没吃没喝,再不想去也得去了。

    “医院,物资发放,这些事上,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韩冈继续询问,他不嫌耽搁时间,韩铉这样的第一手资料很重要,趁机教育儿子更是重要。

    “都好。”韩铉道,“毕竟是京府,都堂选调的亲民官都是有能力的,儿子一路上,都从百姓嘴里听得不少夸赞。嗯……”

    说着,他又回想了一下,继续说:“鄢陵的富知县才上任,百姓提到他的不多,说他好的也是说富老相公的孙子,肯定不会差了。倒是上上任的狄知县,狄正青,鄢陵黎庶皆是交口称赞。说他兴修水利,推广耕作新法,一年到头都在忙碌。可惜就待了一年半。”

    “磨勘上中,京府课最第一,为父眼又不瞎,会让此等良吏沉沦下僚?”韩冈一笑,“他已经在无为军做知军了。”

    “啊,还说要跟大人好好推荐他呢。”韩铉很是遗憾,又惊叹道,“磨勘竟然能拿到上中,这也太有能耐了。”

    官吏磨勘上下九等,上上向不与人,上中就是最高一级,官场中平均两三年才得一见,不是大功劳或是表现得极为突出,绝对拿不到的。绝大多数官员,就算做到宰相,照样一辈子都没拿到一个上中,韩冈累累勋功,又有挽天之倾的大功绩,也只有三个上中考绩。

    当然,所谓磨勘,也只对中低层的官员意义重大。对议政以上,也就是过去的侍从官以上,并不需要看得太重。都是朝廷重臣了,拼的是后台、人望和手腕,考绩什么的,不要太难看就行。展两三年磨勘,罚几斤铜,于他们而言都不是事。

    韩冈自不会对儿子说以上这些,他笑道,“你也说他兴修水利、推广耕作新法了,只这一条就让鄢陵当年的收获增长了一倍,税赋增加五成。又兴修医馆、图书馆、漏泽园,还为各村免费打了风车深井,这些事,都是没有驱用太多鄢陵百姓的劳力就给他做成了。还有鄢陵狱讼,他也做得很好,没有恶性大案,寻常案件处理得又及时,有半年多是牢狱中只有老鼠跑,故而士民皆称赞。”

    “难怪。”韩铉听着啧啧称叹,又好奇的问韩冈,“他姓狄,是不是狄武襄家的人?”

    “不是。狄武襄诸子皆是武职,孙辈只有狄谘长子得了荫封,其余皆无官禄,更别说有人考中进士,做了京府知县。”

    韩铉现在是对韩冈惊讶了,惊问道,“大人,这些人事你都记得?!”

    没了狄青之后,狄家在京师中只是寻常门第,这样的门第在京城内有几百家,韩冈贵为宰相,对一个普通门第的子弟任官情况都了如指掌,这不能不让韩铉感到惊讶了。

    “狄武襄世居开封,狄家子弟哪里可能亲民京府?还有,狄家的女儿没做成皇后,停了几年,现在跟你王二叔家的瑞哥定了亲,为父怎么不该清楚狄家的事?”

    “啊?!”韩铉大吃一惊,“什么时候的事?”

    韩冈道:“就前两天才纳彩的。”

    韩铉犹自惊讶,“上个月还跟王三哥哥他见的面,什么都没听说。”

    “这种事,怎么能让你们这些小辈知晓,还不到处乱传,万一没成,坏了人家女儿的名声怎么办?”

    韩冈现在越来越像是封建家长了,对儿女的婚姻大包大揽,甚至对这种门当户对,父母议亲的现状视若正常。他主要还是老一套的想法,现在的社会形态还没到能放任自主的地步。

    韩家现在剩下都是儿子,以韩冈的身份地位,韩家如今的门第,韩家子孙若是得到婚姻自由,真正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绝不会多,反而是更有可能是以此为名,去祸害普通人家的女儿。即使韩冈能约束自己子孙,其他贵胄家的门第,可是约束不住。

    何况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韩冈操心,他可没精力在这些事上分心。等到生产力的发展开始反作用于社会关系,姻缘的相关事宜,自然而然的会顺应时代发展发生改变。

    韩铉则根本没有这么方面的烦恼,他再是跳脱,对婚姻大事,也是遵循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根本没有别的想法。听到王、狄两家定亲,他就笑着说,“狄家的姐姐人品出色可是有名的,王三哥哥当真是好福气呢,等回头拉着二哥、三哥一起好好臊一臊他。”

    “别太闹腾。”韩冈是放手让小辈们自己交往,从不干涉。想想已经没什么要问的,随口道,“你一路上还有什么有趣的事?”

    “有趣。”韩铉偏过头,想了一阵,就摇头,“就在京府中,哪有什么好玩的,就是有,儿子带着大人的吩咐,也不敢玩啊。”

    韩铉嘻嘻笑着装老实,看他的狡猾模样,就知道他就是遇到些趣事,也不会老老实实的全说出来。

    “哦,对了,”韩铉道,“扶沟县新建了雍秦会馆,昨天大开宴席,儿子用西北口音跟门房说了两句,混进去吃了一顿流水席。口味还不错,当真舍得花钱。”

    “舍得花钱就对了。”韩冈笑说着,“扶沟县设立雍秦会馆,商会中开列的预算,去年就递到为父的案头上了。”

    “大人,扶沟也设了会馆,现在京师二十二县还有几家没雍秦会馆的?”韩铉好奇的问道。

    韩冈笑道,“扶沟县是开封最后一个有雍秦会馆的县城。”

    在各地兴建会馆是从雍秦商会的会费中开列,并不像其他地方的商人设立会馆,总是在当地经营的商人中最有名望的一个,因为本乡人氏在此地往来频繁,故而召集一帮子乡党,一起集资建立起本乡的会馆来。

    这些会馆,一般都只建在京、府、要郡,也就是商务往来频繁的地方。唯有雍秦商会的会馆,因为商会的贸易体系遍及天下绝大多数州县,故而在天下各地设立了大大小小上千家会馆。有的是单独设立,规模很大,有的就是在城边找个院子,给乡人提供一个聚会的场所。京师各县富庶,故而每一个县城都有了一座雍秦会馆。

    除了雍秦商会外,也仅有福建商会,一切制度都在模仿雍秦商会,也有银号,也在州郡城外设置货物的集散仓库兼批发市场,也遍地设立会馆,只不过跟雍秦商会的经营范围不同,双方暂时没有冲突。

    韩铉听了韩冈的介绍,惊讶不已,又笑道,“日后出远门,倒是方便了。”

    “你若出门,当去馆驿才是。”韩冈说着摇摇头,打发儿子出去,“好了,为父也没有什么要问的了。没有事的话,四哥你先回去休息吧。等明儿有空了,就把这两天的经历和记录整理一下,写成报告送过来。要有本有据,条理分明。”

    听说要写东西,韩铉的脸就苦了起来,没精打采的拖长音,“知道了。”不过随即又振作起来,“对了,大人,还有一事。”

    “什么事?”韩冈问。

    韩铉有些忐忑的低声问,“刚进城儿子就听到消息,是不是有贼子在都堂前面开枪了?”

    韩冈顿了一下,反问道,“谁跟你说的?”

    “儿子回来,公共马车正好经过国子监,换车的时候,在车站上听到的。国子监里面肯定都传遍了。”韩铉说着,又恨声道,“照儿子说,那些国子监生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韩冈瞥了韩铉一眼,漫不经心的问,“你听到时是怎么说的?”

    “就说贼人为了嫁祸神机营和都堂,开枪射杀了一名学生。不过,”韩铉道,“儿子是不信的。”

    “为什么?”韩冈问。

    “因为不合常理。才闹了几天就射杀学生意图嫁祸都堂,根本不可能成功。他们这么做,要么是贼人太蠢了,要么就是有人假装贼人。”

    韩冈微皱起眉,一对温和又充满压迫感的眼睛注视着韩铉,看得他不自在的扭起身子,方才问道,“谁跟你说的?”抬手挡住韩铉的自辩和解释,他继续问,“别说没人跟你说,你的性子为父难道还不清楚?粗枝大叶,注意到这些细节才有鬼。”

    韩铉脸色数变,只是在韩冈的压迫下,根本不敢说慌。最后只得老老实实,“的确是有人告诉儿子,就在进城的那一段。不过儿子不是注意不到,儿子这是执其大略,无暇细谨。”

    “嗯。”韩冈没有被儿子故意做作的言辞逗笑,严肃的命令道,“说说吧。”

    韩铉疑惑的张开嘴,“啊?”

    “你那朋友怎么说的?”韩冈说。

    韩铉明白过来,咳嗽了一声,“他也只是提了一点,主要还是儿子自己想出来的。”

    见韩冈点了点头,他继续说,“这一枪,时间上完全不对。”

    “为何?”

    “儿子是用排除法。一来,只凭那些学生的身份,官军根本就没有必要动手,也不可能会动手。就算要动手,骂两句,抽个几鞭子就把人给赶走了,绝不会开枪。”

    “二来,如果是幕后黑手遣人开枪,要栽赃给都堂和神机营,那么就该在都堂忍不住下令出兵时下手,或者干脆射杀广场上的官兵,让那些神机营士兵头脑充血,将罪责归咎到学生身上,最后消灭一切不相干的学生。”

    “可眼下这一枪,时间上完全不对,时机选择得太差了。按照矛盾论的说法,当抓住主要矛盾并激化之,道理或许没人能说出来,但怎么做都是应该明白的。”

    韩铉说完,紧张的关注着韩冈的反应。韩冈最终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韩铉给出的猜测基本上是没有太大错误的。

    镇守广场的守卫,都受到了可以称之为警告的命令,即使是学生们对他们动手,即使有人拿枪攻击,他们也不能还手和回击,必须先退回都堂,镇压学生的事必须交给开封府来做,而追捕枪手,有开封府,有行人司,就是没有神机营。

    现在矛盾还没有交锋到最为激烈的时候,问题还没有上升的不可收拾的地步。如果广场之上,学生们一个月、两个月的盘踞下去,当学生们的耐心耗尽,当居心叵测者的谣言深入人心,当世人对都堂的畏惧消失无踪,那么一发突然而来的枪击,的确能让都堂陷入极大的被动中去,让都堂百口莫辩,让都堂尽失人心。

    不过因为过去的经验,因为对学生行动的警惕,韩冈第一时间就派人对神机营上下进行了警告和提醒。这两日进入广场的官兵,全都是最为精锐的一部,都不是士兵,全都是队正以上的军官。他们全都在事前得到了培训,遇上突发事件该如何去做,每一个人都清楚自己的角色。

    所以说,这一枪,时间点完全不对。

    “那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韩铉问道。

    “你不知道?”韩冈故作反问。

    韩铉摇头,他知道,但他不会去猜。

    韩冈没有追问,只冷笑了三个字,“行人司!”肚子里则又添了一个,‘章惇。’

    今天之事,完全是因为章惇想要趁机钓几条大鱼上来所造成的。

    如今只有河东战败的消息,却没有河北的军情。按照对外透露的说法,是河水泛滥导致河北信息不通。

    为什么学生们义愤填膺,如果让他们知道的河北的战局极为顺利,辽国皇帝甚至都没能打过保州,顿兵于天门寨下,那样的话,都堂外的广场上,还会有这几日的喧闹?

    从学生闹事引出反对当今都堂的敌人,然后趁河北的大好局面尚在,将他们斩草除根,未来掌控朝纲的十年里,可以彻底推行自己的意志,不让任何人可以利用到他们。

    但这一回,钓鱼钓出了岔子。寻常钓鱼,是用鱼饵隐藏鱼钩,而枪击的做法,却像是用鱼饵引来鱼群之后,往水里丢了一颗炸弹。

    炸到的鱼比钓上的鱼当然要多得多,但是在旁边还有钓友、看客,他们的反应和态度,章惇不可能不加以考量。多捕获到的成果,能不能填补上他们因戒惧而带来的疏离和皆备,能不能弥补自己因此而不得不增加的掌控成本,这都是很难在一时间计算得清的。

    “哎……”韩冈一声长叹,行人司,章惇,等等等等。

    千头万绪,这下一步,自己到底该如何走?这可是要破费思量。

    
成人用品:www.2s.tv

温馨提示:方向键左右(← →)前后翻页,上下(↑ ↓)上下滚用, 回车键:返回列表

投推荐票 上一章章节目录下一章 加入书签 报错欠更

成人用品 情趣用品 性保健品 情趣内衣 性用品 两性用品 成人用品 情趣用品 性保健品 情趣内衣 性用品 两性用品 毒医狂妃之妖孽王爷欺上瘾 永恒神荒 中国特种兵之特别有种 从现代飞升以后 校园狂兵 符皇 豪婿 山中狐仙 大丧失 四界柳楚传 寒门祸害 重回九零她靠科研暴富了 成亲后王爷人设崩了 陛下因何造反 儒圣 首辅娇娘 史迈利三部曲:史迈利的人马 天生韩信 这个吸血鬼不太冷 彼岸:三女王复仇血恋 蛮荒游戏:开局获得定向选择权限 傲娇狂妃重生记 修仙五千年 从斗罗开始朝九晚五 朔方的风江南的雨 当闪光灯遇上键盘 执剑问青天 夫人她持崽上岗秀翻全场 长宁帝军 男神他总想秀恩爱 抗战之重生周卫国 离婚议嫁 藏拙 大清疆臣。 豪婿 大唐:从熊孩子到败家驸马 重生之镇天神话 重生娇妻:厉少宠上瘾 半夏墨染 弃宇宙 漪澜情 天生韩信 都市重生之修仙系统 步步红人 孤才不要做太子 我真不是木匠皇帝 丫头家的绝世高手 哎哟喂!星宿派 网游之盗版神话 女友也有系统怎么办 我本大明一布衣 陛下因何造反 荣耀之冠 三国之曹昂大帝 拯救短命王爷攻略 一觉醒来在男神床上怎么办 隐婚后我被大佬宠翻天 网游之华夏世界 开局成猪:种田当古代富婆 极灵混沌决 病弱小姐的马甲掉了 茅山禁忌 盛世魔妃之凤临天下 侯门庶女黑化了 锦衣夜行 南北往事 疯狂农民工 唐朝倒霉蛋 流荧抚凰年 妖怪主子就是我 凌霄辅助系统 我的老婆是妲己 苍华若梦浮生若歌 弃宇宙 满级大佬穿越后被团宠了 星辰变 山海妖墓 好人日记 山海经年烟云过眼 争霸天下 神级修士 明天下 好人日记 江湖有信 三国之大汉再起 我的二十四诸天 顶级神豪 国子监来了个女弟子 农门福妻医倾天下 良辰美景未曾负 黑魔法使 娘子勿跑:夫君似兽 五代梦 济世药尊 重活之漫漫人生路 仙魔春秋 明与理 大佬退休之后 朔方的风江南的雨 重生之逆转人生 长嫡 神司驯凤攻略 汉阙 漫漫修仙路,衣食靠师弟 掌权者 一号狂兵 球场狂徒 五神传奇 地狱公寓 末世之狼 恃婚而娇:少夫人她甜不可攀 长夜行 腹黑太子高冷妃 明与理 幻术之道 北上无你,我独南行 千岁夫人她是黑心莲 冥罗陆 普普通通大师姐 武道乾坤 木叶掌门人 异域神州道 游戏铜币能提现 神君他动了凡心 叶尘池瑶小说全文免费阅读 开局拯救波之国 全球神祇之我信徒是盖伦 肆虐韩娱 重生1988之首富人生 七公子传记 状元郎的一品种田妻 听说世子暗恋我 诸天福运 美男咱有话好说 凤凰之舞谋天下 庶女要翻盘 神算赘婿 悟道仙机 神魂至尊 源来真爱在身边 轻狂帝凰:邪皇别挡道 用砰砰砰砰开始 乌龙魔君 系统能有什么坏心眼 倘若地球能修仙 网游之屠龙落凤 师叔万万岁 修真四万年 法师乔安 云天行 末世大回炉 全职国医 从木叶开始的万能推演 大江大河 瞎了都能修仙 重生女将不好惹 忠犬世子宠妻无度 抗日之铁血兵王 莽荒纪 云天行 宠女肖瑶 大夏将倾 从诛仙开始的绝世剑仙 即鹿 夏蓁传 驭房有术 单手持球 我在仙侠世界做甲方 重生黄金时代 寻唐 婚深蚀骨:顾少娇妻如魅 迷途的叙事诗 欢喜冤家的地下情 控卫在此 多情只有离庭月 逍遥兵王 我身上有外挂 荡宋 误惹邪王:王妃千千岁 牧龙师 柯学捡尸人 子弹世界 魔门道心 正阳门庭 从玉藻前开始东京除妖 谁的空间 沦为偏执狂大佬的掌中物 剑火丹仙 夏已晚 鬼域之尊 慢穿之璀璨人生 疯狂的手游 极限保卫 侯门嫡女如珠似宝 这个诅咒太棒了 重生成女主的恶毒皇姐 归藏剑仙 满级大佬修仙日常 奇幻浪漫物语